紀錄片《好好拍電影》：許鞍華和她的“黃金時代”

2021-02-04 09:20 發布

幕后 | 行業資訊

以下為一個字頭的誕生正文。

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文念中有其二。

理工畢業沒多久，出路遇貴人，舒琪介紹入行，跟區丁平當助手。時逢香港電影形勢大好，他第一部開工為《神經刀與飛天貓》，朱延平導演大制作，重金禮聘區丁平當美術指導，于是文念中跟師傅做古裝片，大開眼界。

其后區丁平改行當導演，作品多由老朋友張叔平任美指，于是文念中轉為由「阿叔」收留。如此際遇，千金難求，命好，運好。

那年代香港制作尚未好萊塢化，不像現制度，一套片有美術總監、美術指導、造型指導、服裝指導、布景……十幾人開工。當年，阿叔只有一個助手，事無大小通通兼顧。

所謂二人搞定，就是阿叔命令，文念中執行。在這種師徒制度下成長，雖然日日被人罵，24小時開工，但卻練出真功夫。所以文念中什么都會做，懂得搭景，做服裝沒難度。

文念中

在文念中回憶之中，最辛苦是在泰國同期替王家衛的兩部電影工作。

那一年王家衛在泰國拍攝《2046》，原劇本講王菲在馬戲團上班，負責訓練大笨象，表演期間遇到木村拓哉。制作日子中，如果木村沒有檔期，王家衛便改拍《花樣年華》。

文念中帶著一班泰國人，人生路不熟，語言不通，要搞布景服裝道具，還有一只大笨象，真正忙得一頭煙。最糟糕的是，王導天天在現場改劇本，美術日日跟著隨機應變。

馬戲團加王菲加木村加大笨象，文念中說拍得好好看，但后來全部剪掉，非常可惜。

文念中出師之后，獨當一面的成名作為《心動》，拿了金像獎最佳美術，之后片約源源不絕。

其后許鞍華開拍《男人四十》，二人認識并開始合作。第二部一起工作的影片為《黃金時代》，再到《明月幾時有》。

拍攝《明月幾時有》期間，文念中忽然興起，想拍一套許鞍華紀錄片，阿Ann又同意，且自動配合，便催生了《好好拍電影》一片。

行運一條龍，文念中拍許鞍華又有藍本可參考。事緣崔允信1997年曾拍過一部許鞍華紀錄片，名《去日苦多》。

《好好拍電影》可以說是《去日苦多》的后續。這紀錄許鞍華心路歷程的二部曲，同樣精彩，無分軒輊。

事實上，決定拍這部紀錄片，本身亦始于許鞍華拍攝《明月幾時有》期間，助手的一句話。

有一日，助手跟文念中談起杜琪峯的紀錄片《無涯》，恰好他又剛剛看完賈樟柯的《汾陽小子》，心中萌生想法：華人地區有那么多關于電影人的紀錄片，內地有賈樟柯、張藝謀，臺灣有侯孝賢、李屏賓，但香港為什么這樣少？數來數去好像只有杜琪峯。

這時助手又問了一句：「為什么沒有人拍許鞍華的紀錄片呢？」

文念中說這句話是最大的契機。「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既然沒人拍，那為什么不是我來拍呢？」

文念中和許鞍華本就相熟，對她的脾性和現實生活都很了解：「而且在拍攝期間每一天我都對著她，我好像是最適合去做這件事的人。于是，那天晚上我就發短訊問她，她馬上回復，『可以，你拍吧，我只是怕沒有人看。』」

在文念中眼里，總是煙不離手的許鞍華，做事率性，要做就做，而且有點脾氣，紀錄片以一個老朋友角度的調侃，揭露了許鞍華許多幕后所不為人知的真性情。

表面上執著，有主見，要求高，但其實許鞍華都有迷惘挫敗的時候，會自信低落，亦偶然在片場情緒失控，甚至一言不合，拂袖而去，但是轉頭又買蛋撻奶茶，怕傷了別人，鞠躬跟劇組同事賠罪。

其實她有很多弱點，而她沒有告訴觀眾的，文念中都知道。

譬如最忌憚別人問她什么叫女性主義，最不擅長應付傳媒訪問。對母親有愛有恨，有鄉愁，有社會責任，而某些作品帶有她自己的投射和抱負.

這一切都成為紀錄片里最珍貴的片段，亦只有本身跟許鞍華相熟，被信賴的人，才能夠以朋友的私密距離，捕捉一些她從來沒有說出來的心底話。

第一次拍紀錄片，他坦言所有細節都是一邊拍攝一邊構思。而許鞍華亦非常直接，拍攝之前，跟他有過一個君子協定。

「她開始時已經講明，你拍歸拍，我不會引導你，或者想你去拍什么，這一部是你的作品。你想怎樣拍，我覺得可以，就讓你拍，我覺得不行，就會拒絕。」一如既往，許鞍華說得清楚，她不管，但她會說不行。

如是者，《好好拍電影》斷斷續續拍了將近三年。

「那一刻，我都在想，電影要拍到哪里才停呢？而且當時已經拍了超過兩年，好像已經來到一個位置，覺得再拍下去就傷了感情。」紀錄片因為他們的朋友關系而起，而最終，同樣因為不想破壞朋友情誼，決定告一段落。

盡管已從美術指導走到了導演這個位置，文念中仍然不習慣被人稱呼「導演」。

文念中認真想了一想，無意轉型。他形容，拍導演的紀錄片，是可一不可再的。

或許他最記得的，依然是在那個黃金年代，游離于某部電影的拍攝地——

「曾經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有一天不用拍攝，我和夏永康在市中心到處亂跑，誤打誤撞進了一間樓底很高，南美風格裝飾得美輪美奐的咖啡室，靚到爆。我們倆站在Reception看到傻眼了，看著看著我竟然感動到拖著Wing的手跟他說：喂，我們要記得某年某月某日這一分鐘我們曾經來過這間這么好看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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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來源/導演幫（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UErZVrVl7d4Mz_95TN5d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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